试论英汉互译中代词和空位成分的翻译
胡明亮
一、绪论
本文根据实际出版物中出现的误译，初步探讨英译汉和汉译
英中代词和空位成分的翻译，比较英译汉和汉译英这两种翻译的
错误，试图为英语教学、汉语教学和翻译教学提供一些参考。
英语和汉语的语篇连贯手段不同。两者侧重采用不同的词汇
和结构手段，达到语篇的连贯性。例如，汉语多借助于重复和省
略，而英语除了重复外，多借助于代词（参看李运兴１９９８：
４７页）。另外，英语的主语、宾语代词的省略只局限于小句
（clause）之内，而汉语的省略（即空位成分），则可跨越小句
甚至句子（潘文国１９９７：３５１－３５２页）。不论何种文
体，汉语的省略（即采用空位成分）的情况，都比英语多（彭宣
维２０００：９８－１０２页）。因此，为了加强译文的连贯性，
英译汉时需要在汉语译文中省去英语原文的代词，汉译英时则需
要在英语译文中补上汉语原文没有的代词。请先看英译汉（１）
和汉译英（２）的例子：
（１）The boy, who was crying as his
heart would break,
said, when I spoke to him,
that he was very hungry,
because he had had
no food for two days.
那男孩哭得似乎心都要碎了，当我问他时，
他说已
经有两天没吃东西，实在是饿极了。
（蒋坚松２０００：２６４页）
（２）少年姓孙，属马，比小水小着一岁，个头也没小水
高，人却本分实诚。（贾平凹《浮躁》，２３页）
This boy, a
member of the Sun family, had been born
in the year of the horse.
Although
he was a year younger
and a head shorter than
Water Girl, he was honest and
sincere. （《浮躁》英译本，２５页）
在例（１）的英语原文中，回指 the boy （男孩）的单数第三人
称代词 he 及其各种形式用了四次：his, him, he, he。在汉语译
文中，代词“他”只用了两次。虽然“两天没吃东西”和“饿极
了”的主语都略去不表，但也没有产生歧义。可见，英语译成汉
语时，对于回指代词的处理，非常重要。例（２）的汉语原文
中，后边小句中都没有用代词回指“少年”，并不影响意义的表
达。翻译成英语时，却在两处用了回指代词he。译者这样做，既
出于英语句子结构的要求，同时也是为了加强各小句在语义上的
连接。
上面例（１）和例（２）都翻译得很好，就是因为译者正确
理解了代词或者空位成分的所指，并在译文中做了适当的增减，
读起来都非常地道。反过来，假如译者误解了原文指代成分的所
指，就难免译错。本文用英汉互译的实例，说明误解指代成分的
所指，会造成翻译错误。下面，第二节谈英译汉的错误；第三节
谈汉译英的错误；第四节做总结。
二、英译汉的错误
我们先看英语代词的翻译（２.１），再看英语空位成分的翻
译（２.２）。
２.１英语代词的翻译
英语更多地依靠代词作为回指成分。英译汉中，回指代词被
误解、误译的情况多一些。
２.１.１第一种情况是英语代词译为相应的汉语代词。误解、
误译的情况，有抽象变具体（３）、具体变抽象（４）、部分变
全部（５）、泛指变定指（６），等等。
（３）If you turned the wheels, they would open
the tanks
and dump the oil into the
sea. The system was to be used
in case of an emergency.
I knew this was an emergency.
But it wasn't that
simple.
如果转动轮子，就能把罐子打开，把油倒进海里。这个
装置只有在紧急时才被使用。我知道这是紧急设备，但它
是不容易操纵的。
（《英语短篇小说丛书》第３辑，２９７页）
（４）Then Bill corrected himself. "I mean, it's
unusual to
find any carpenter who's
as talented as you are on
restoration work."
"That sounds fabulous!" Mady cried, with
real joy in her voice. Bill
went on. "And that's where my
parents come in," he said.
"I talked to them, too."
(Love in Bloom, by Jennie
Abbott)
接着比尔自己纠正道：“我是说， 要找一个像你这样
精通修葺工作的木匠并非易事。”“这听上去让人难以置
信！”玛迪叫起来，她的声音里带着真心的喜悦。比尔继
续说。“这是我父母想搬来的地方。”他说。“我也跟他
们谈过了。”（《英语短篇小说丛书》第１辑，１７９页）
（５）After all, Jason has often talked about how
careless
people can be. He's even
laughed about it. And he doesn't
sell anything that is very
rare or costly. (Picture of Evil, by
Janet Lorimer)
总之，强生常说人们是很马虎的，对此他一笑了之，
因为他的店不卖什么稀奇或昂贵的东西。
（《英语短篇小说丛书》第３辑，１３９页）
（６）"Do you want anything to eat?" "No,
thanks. I work
at a restaurant all day,
and somehow it sort of kills your
appetite." (No Secrets,
by Nancy White)
“你想吃点什么？”“不，谢谢。我整天在餐馆工作，但
愿这不会影响你的胃口。”（《英语短篇小说丛书》第２
辑，２６９－２７０页）
例（３）原文的 this 指当时的情况，后面的 it 是指“在紧急情况
时启动排油系统”这件事。译者把两者都理解为具体的“设备”
了。例（４）原文的 that 是事情发生的某个环节，或者论述的某
一点，不是真正的地方，应该改为“这里跟我父母有关系了”。
翻译成“这是我父母想搬来的地方”不对。例（５），it 是指
“人们很马虎”。汉语译文却会被理解为“此”是指“常说人们
是很马虎的”。例（６），是说任何人在餐馆长时间工作，都
会变得不想吃饭。而翻译者以为影响的是对方的胃口。
发生误解的原因，是受上下文所提到的另一个事物的干扰。
例（３），上文提到的轮子、罐子、油等，使译文者以为 this是
指这些设备。例（４），上文提到修房子的事，也干扰了译者对
代词 that 的理解。例（５），译者也许以为 it 是说“强生常说
人们是很马虎的”这件事。例（６），代词you 让译者一下想
到听他说话的人。
有时，翻译者并没有误解英语的回指代词，但是汉语译文所
采用的结构，仍然会使读者误解代词的所指。例如，
（７）The kidding seemed to cheer Bonnie up
a bit. When
she noticed this,
Jane became serious again. (The Road to
Love, by T. P. Turner)
这个笑话仿佛让邦尼兴奋了一会。然而当她意识到这
一点时，简又一脸的严峻。（《英语短篇小说丛书》第１
辑，２８１页）
例（７）中原文的 she 指下面主句的简，但译文却让人以为
“她”是指上文的邦尼。这是因为，汉语“当……”分句的代词
“她”，更容易被理解为上文的“邦尼”，即上指照应，而不是
下文的“简”，即前指照应。
２.２.２代词译为名词。有时，为了方便读者理解，译者采用
名词将原文代词的所指明确表示出来。但因为翻译者误解了该代
词的所指，所以仍然会有张冠李戴的情况，例如：
（８）"I knew that you are interested in an apprenticeship,"
Joe said. "But you don't
have much chance of getting
one
around this area unless
union members back you up."
(Chance of a Lifetime, by
Jennie Abbott)
“我知道你有兴趣做一名学徒，”乔说道，“但你没机
会让这个地区有一个人推荐你，除非协会成员支持你。”
（《英语短篇小说丛书》第１辑，１０６页）
（９）"You know," Vonnie said as they neared
the club,
"you should put down your
clipboard more often." "What
do you mean?" Joe
asked, sounding a little confused. "It's
just that you're less serious--and
a lot more fun--without
it," Vonnie answered.
(Chance of a Lifetime,
by Jennie Abbott)
“你知道，”当他们接近俱乐部时沃尼说道，“你应该多
一点时间放下你的夹纸板。”“你什么意思？”乔迷惑不
解地问。“那就是你少一些严肃－－再多一些乐趣－－不
要严肃。”沃尼答道。（《英语短篇小说丛书》第１辑，
１０２页）
（１０）She hoped that the water hadn't damaged
the tiny
transmitter. And she hoped
that Dawson would pick up the
signal and get to her in
time. She wished she'd remembered
it before now. But there
was no use in wishing. She rolled
over and began to swim.
(A Dangerous Game, by Janet
Lorimer)
她希望海水没有损坏这台微型发报机。她更希望道森
能收到她的信号及时来救她。她希望在这之前还能记得这
些情报。但光希望是没有用的。她以后翻过身开始游起
来。（《英语短篇小说丛书》第３辑，１１８－１１９页）
（１１）It was not the speakers on the platform
who would
not answer them, who were
to blame, or the ushers at the
meeting; it was the poor
women who had had bruises and
their knocks and scratches,
and who were put into prison
for doing precisely nothing
but holding a protest meeting in
the street
after it was
all over.
(Militant Suffragists, by
Emmeline Pankhurst)
被打得浑身青紫，伤痕累累的，不是那些不愿回答问
题、那些确应加以谴责的在台上讲话的人，也不是会议上
的招待员，而是可怜的妇女，她们仅仅因为在街上举行了
抗议集会。会后即被捕，投入监狱。
（《名人演说》，３５页）
例（８），原文的 one 指一次“当技术学徒的机会”，但是译
者没有发现，却拉来“一个人”充数。例（９),“不要”的不是
“严肃”，而是“夹纸板”。那句话可以翻译成“你不带夹纸
板，就不那么一本正经，而是更有趣了”。例（１０），it 是指
实物微型发报机，不是指情报。例（１１），原文的 it 是指前
边的会议，是说抗议者在那次会议后举行抗议活动时被逮捕。汉
语译文的“会后”出现在“抗议集会”后面，让人以为那些人是
在抗议完了才被捕。这些错误错误都属于张冠李戴。发生误解、
误译的原因，也是上下文其他事物对译者的干扰。
将英语代词译为汉语名词时，也有将英语的下指代词误解为
回指代词的情况，如（１２）和（１３）所示。
（１２）The monthly-meeting of Philadelphia
having been
under a concern on account
of some Friends who, this
summer, A. D. 1758, had
bought Negro slaves, the said
meeting moved
it
in their quarterly-meeting, to have the
minute reconsidered in the
yearly-meeting, which was made
last on that subject:...
(A Testimony against Slavery, by
John Woolman)
因为一些教友在今年夏天，即１７５８年夏天，又买
了一些黑奴，因而使得费城的月会倍受关注。这次月会将
买黑奴的议题移到了他们的季会中，然后又将会议备忘
录拿到年会上再度讨论，从而形成最终决议：……
（《名人演说》，１８７－１８８页）
（１３）And second, although Laurie hated
to admit
it, she
didn't want to break her
date with Tony. (Never Too Late,
by T. P. Turner)
其次，虽然劳拉不愿意面对现实，她还是不希望取消与
托尼的约会。（《英语短篇小说丛书》第２辑，２１４页）
例（１２）原文的 it 下指 to have the minute reconsidered in the
yearly-meeting（在年会上重新讨论会议备忘录）。但是译者却以
为 it 回指上文的“买黑奴”，结果译错了。同样，例（１３），
原英文的 it 指劳拉不愿意取消约会，而“现实”一词的所指则不
仅仅限于这点。
２.２.３代词译为空位成分。为了符合汉语习惯，翻译者会在
汉语译文中略去原文某处的代词。但是，汉语译文的结构会使读
者产生误解。
（１４）I balled my hand into a fist and struck
him. I hit
him again before he
could get over his surprise, and he
went crashing to the floor.
(The Black Gold Conspiracy,
by Stan Timmons)
我握紧拳头猛击了他一下，惊慌之中我又击他一拳，他
一下子倒在了地上。（《英语短篇小说丛书》第３辑，
３０１页）
例（１４），英语原文从句 he could get over his surprise的主语
是 he，该句是说“他”在“被打懵”的时候，“我”又打了一
拳。但汉语译文在“惊慌之中”的前边用了空位成分。结果使读
者以为，是“我”在“惊慌之中”又打了一拳。
２.２.４含有代词的名词短语也具有代词的回指功能。如下
例：
（１５）And yet everybody has certain ideals
which determine
the direction of this endeavors
and his judgments. In this
sense I have never looked
upon ease and happiness as ends
in themselves--this ethical
basis I call the ideal of a
pigsty. (The World as I
See It, by Albert Einstein)
可是每个人都有一些道理，这些理想决定着他努力和判
断的方向。在这种意义上，我从来不为了安乐而安乐－－
我把这种伦理基础称之为猪栏的理想。
（《名人演说》，２４２页）
例（１５），英文的 ethical basis（伦理基础）是回指“为安乐而
安乐”。但中译文也会有“这种伦理基础”回指“从来不为安乐
而安乐”的可能。
总之，由于上下文其他事物的干扰，翻译者会误解英语代词
的所指，造成张冠李戴式的误译。
２.２英语空位成分的翻译
一种情况是将空位对译为空位，一种是用代词或者名词把空
位补出来。
２.２.１空位译为空位。由于汉语结构不同，将空位译为空位
会使读者误解译文空位的所指。如，
（１６）I was even mad at you for
not noticing
what was
going on. (Never Too Late,
by T. P. Turner)
我甚至对你发火，全然不顾将会发生什么。
（《英语短篇小说丛书》第２辑，２４２页）
例（１６），英语原文not noticing 的逻辑主语是 you（你）。原
文是一个句子，在中译文里分译为两个小句，第一小句的主题是
“我”，第二小句省略了主题。由于汉语篇章结构的特点，汉译
文第一小句的主题“我”会被读者优先选为第二个小句的主题。
就是说，汉译文的读者会错误地以为“全然不顾将会发生什么”
的人也就是“甚至对你发火”的的人，即“我”（说话人自己），
而不是英语原文所指的“你”。
２.２.２ 空位译为代词或者名词。有时汉译文会把英语省略
的部分用代词或者名词补出来，但如果误解了英语空位成分的所
指，也会补错，如：
（１７）and I shall find out who is wise, and who
pretends to
be wise, and is not. (Apology,
by Socrates)
我将认清谁明智，谁假装明智，谁不明智。
（《名人演说》，１７７页）
例（１７）的原文是说两种人，即明智的人和假装明智的人。而
“假装明智”的人，也就是“不明智而假装明智”的人。译者为
了使小句的主题更明确，在最后一个小句前加代词“谁”。但是
因为汉语结构不同，代词的所指就改变了。于是，译文的读者会
以为作者在谈三种人，即“明智”的人，“假装明智”的人，和
“不明智”的人。究其根源，就是因为译者在“不明智”前加了
“谁”，本来是希望让读者更明白，结果适得其反。
有些英语动词，习惯上不把宾语明确表示出来，比如
eat 可
以指吃饭，drive 可以指开车，read 可以指读书。译成汉语时，需
要补出宾语。但如误解空位的所指，也会补错，如例（１８）：
（１８）When quitting time finally came around,
she was
ready for it. But as she
headed down to the trailers to
wash
up, Richie stopped her.
(Chance of a Lifetime, by Jennie
Abbott)
到了休息时间，沃尼已准备好了。但当她低下头去冲
洗拖车时，瑞奇阻止了她。
（《英语短篇小说丛书》第１辑，８２页）
例（１８）原文的 wash up 没有带宾语，意思是“洗一下（手、
脸等）”。但是，汉语译者以为是洗上文提到的“拖车”，所以
就写了出来，结果弄巧成拙。①
有时，译文会将英语省略的谓语部分补出来。例如在（１９）
中，was 后边省去了前边提到的serious。但是汉语译文补出来的
却是错误的。
（１９）Pam didn't know how long she stared
at Frank
Dawson. he couldn't be serious.
But from the look on his
face, she knew
that he
was. (A Dangerous Game, by Janet
Lorimer)
帕姆不知自己注视着弗兰克·道森有多久。他不是很严
肃。但从他的表情来看，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英语短篇小说丛书》第３辑，７５页）
例（１９）的英语原文中，he was后面省略了前边提到的 serious，
即“不是在开玩笑”。但中文译者却以为省略的是“想什么”。
英语用空位成分回指上文事物的情况较少。跟英语代词的误
解和误译类似，空位成分的误解和误译也是由于上下文其他事物
的干扰。但是，英语代词可以通过性、数、格和人称等形式，限
定所指的范围，这样在一定程度上减少出错的可能性。而空位成
分没有这些形式和限制，所以被对译为代词或者名词时，更容易
出错。
三、汉译英的错误
笔者收集的汉译英材料中，还没有看到单独使用代词的例
子。更多的是含有代词的指代性名词短语以及空位成分。下面在
（３.１）和（３.２）两节分别论述这两种情况，大部分译例引
自笔者的另一篇文章（胡明亮２００１）。
３.１汉语指代性名词短语的翻译
汉语的回指成分，很多是含有“这”、“那”等代词的名词
短语，以及“人家”等。先看带“这”和“那”的短语。
（２０）沿山的那面街房，后墙就蹬在石坎上，……
（《浮躁》３页）
The rear walls of the houses touch the rocky slopes
and ....（《浮躁》英译本３页）
（２１）［镇街在河的北岸……。屋舍皆高瘦……。沿山的
那面街房……。］背河的这面街房，却故意不连贯，三家
五家了隔有一巷，黑幽幽的，将一阶石级直垂河边，日里
月里水的波光闪现其上，恍惚间如是铁的链环。
（《浮躁》３页）
The houses
on the northern bank of the river are
separated according to a
design that has lanes running
between every three or four
of them and steps leadin down
to the riverbank, giving
the vague impression of metal
chains when the flagstones
reflect the light from the sun or
the moon. （《浮躁》英译本３页）
（２２）［讲起这段历史，州河岸上的人就最早论起仙游川
的风水，那时自然还未产生阴阳师的“出天子”的“圣
地”之说，但仍考证说此村背靠巫岭，……。村前沟口的
两个石崖属巫岭伸展过来的余脉，……。面临州河，
……。］且河对岸两岔镇依山而筑，势如屏风，不漏不
泄，大涵真元，活该干部在这村子聚了窝了！但是，仙游
川有十个姓氏，同是一村风水，偏偏只荫福了田家、巩
家？（《浮躁》７页）
No wonder the corps of cadres settled in Crossroads
Township, which had arisen
across the river to serve as a
huge screen to protect the
village and infuse it with the
proper spirit. But since
the people of Stream of Wandering
Spirits are divided among
ten surnames, all sharing in the
auspiciousness of the location,
why did only the Tian and
Gong clans prosper?（《浮躁》英译本８页）
（２３）下葬那天，村人都站着看，孝子婆娘穿了拖地的麻
衣，头上缠了孝巾，一直遮过面颊，哭得长一声短一声的
（心西）惶。就在这婆娘揭了孝巾稍向旁边一瞥，瞥见了
远处目瞪口呆的金狗，哭声一驻，立即又撕肠裂肚地嚎啕，
低声却催抬棺人急步去了墓地。（《浮躁》１３页）
On the day of the funeral, the villagers looked on as the
grieving womenfolk walked
by, wailing bitterly, in
full-length mourning clothes,
their
heads and faces covered
by hempen hoods. When they
moved to the side of the
road and parted their hoods
slightly, they saw Golden Dog
standing off in the distance,
his eyes staring blankly, his jaw
hanging slack. After a momentary
pause in the wailing,
they
really let loose, and under
their
breath they whispered to
the pallbearers to hurry
the coffin to the graveyard.
（《浮躁》英译本１４页）
例（２０），读了上文，知道作者是在描述镇街。一边是靠山的
房子，一边是靠河的房子。前边讲了街两边房屋的特征，这部分
开始说“沿山的那面街房”的后墙，不是说街两边所有房屋的后
墙。英译文的the houses，却让人以为是所有的房子。例（２１），
看了整个段落，才知道，作者是在描述镇街的布局。大街在河的
北岸，讲了大街靠山一边的房屋，接下来讲镇街靠河一边的房屋，
这些房屋的门是朝大街开的，所以说是“背河的这面街房”。但
是英译者没有看出来，就顺手翻译成“河北岸的房屋”，把“河
北岸”镇街两边的房屋都包括了。例（２２），整个段落是说仙
游川的。但是因为“且河对岸两岔镇”一句的干扰，翻译者把句
中的“这村子”翻译成了“两岔镇”。另外，“干部在这村子聚
了窝了”是说这个村子产生了很多干部。例（２３），“婆娘”
是指田中正的妻子，应该用“她”，而不是“她们”。显然，译
者误解了“孝子婆娘”的所指。
我们再看对“人家”等名词短语所指的误解。
（２４）实在无东西可送，就赶去帮忙，脸上笑笑的对人家
说一番恭维。（《浮躁》３４页）
Those who had nothing to give rolled up their sleeves
and went to work, smiling
and flattering everyone they
saw. （《浮躁》英译本３７页）
（２５）妇人就说了：“坐什么江山？田家闹革命的时候，
人家还在山上作山大王，咱的人脑袋挂在州城门上，现在
人家倒坐了州府大堂！”（《浮躁》４０页）
"In charge of what?" she fired back. "When the Tians
were making revolution,
we
were
up in the mountains
holding sway, even though
some
of our heads hung on
the city wall. But now somebody
else occupies the
statehouse!"（《浮躁》英译本４３页）
（２６）你日后要扯什么紧俏布，你来找我，别人不行，你
来还不走个后门吗？（《浮躁》２１页）
The next time you need some yardage, a nice piece of
fabric, come see me.
Don't
go to anyone else. I'll be
your back-door supplier.（《浮躁》英译本２３页）
例（２４），这里的“人家”是指请大家帮助盖新房子的田中正
家，不是所有的人。例（２５），妇人是田中正的寡嫂，是田家
的人。两个“人家”都是指现在掌握市政府权利的巩家。巩家前
辈曾占山为王，所以，英译用 we （我们）是不对的。后边的our
heads 是说田家闹革命时人头落地，翻译对了。最后一句的代词
somebody else 是指别人特别是巩家，也翻译对了。例（２６），
“别人不行”，是“别人来找我不行”，不是“找别人不行”。
英英的意思是，她当了县供销社的售货员，“不帮助别人”，会
帮助小水。下句“你来”正好证明英英是在说找她帮忙的人。所
以，英译文 don't go to anyone else（别找别人帮助你），是不对
的。
３.２汉语空位成分的翻译
汉语的语篇中，小句省略主语或者宾语等名词短语的情况比
英语多。跟英译汉一样，翻译者同样需要理解省略部分的所指，
并且在英语译文中把这个意思表示出来。如果误解了空位成分的
所指，同样也会造成误译。例如：
（２７）一个猫子没下水去。水底里摸到那个麻袋，踹踹，
肉肉的，软，不知装的是人是兽。（《浮躁》１２页）
He dived into the water and swam straight to the
bottom, where he touched
the bag. Whatever was inside
was kicking and felt soft
and fleshy. Was it an animal or
a person? （《浮躁》英译本１３页）
（２８）小水就又在公社灶上干下去，只是待田中正不亲不
疏，背地里碰着书记和社长议论田中正不是时，也附和几
句，漫不经心的，不火不温，字字却揭在痛处。
（《浮躁》３２页）
She went back to the commune and worked as always,
except that now she treated
Tian indifferently, keeping a
proper distance. When the
party secretary or the commune
director complained about
him, her part was to remain
aloof and composed though
every word pained her.
（《浮躁》英译本３４页）
（２９）在麻子铁匠铺喝酒，少不得被酒鬼麻子灌醉。同伙
醉了，小水留一留说说便罢，金狗醉了却死留。金狗夜里
就不回船上。（《浮躁》４６页）
No one who drank in Pockface's blacksmith shop ever
left sober. After the young
men were drunk, Water Girl
would politely offer to
let them stay over, but they always
left. Golden Dog, on the
other hand, refused to leave no
matter how drunk he was,
and didn't return to his boat.
（《浮躁》英译本５０页）
例（２７），不是麻袋里的人“踹踹”，是金狗用脚踢一踢，试
探一下那个麻袋。而译文却说是麻袋里的人或物在 kicking （在
蹬腿）。例（２８），翻译者误解了“也附和几句”的空位主语
的所指。其实省略的主语是小水，句子的意思是小水也会跟书记
和社长说田中正的坏话。后面的“揭在痛处”，是小水的话刺在
田中正的痛处，而不是别人说的话 pained her（让小水难受）。
例（２９），究竟是谁“死留”呢？不是金狗自己“死留”下来
不走，而是小水“死留”金狗不让走。但是译文却说金狗 refuse
to leave （不走）。可见，这样的主语省略句最容易译错。
在讨论例（１６）时，我们看到，即使译者对原文的理解没
错，但是汉语译文的结构特点仍然会使读者误解。同样，在汉译
英的过程中，即使译者的理解没错，但是英语译文的结构也会使
读者误解。单其昌（１９９９：３６－３７页）曾用例（３０）
的翻译，说明这类错误。
（３０）刚刚黄昏的时候，他们慢慢地穿过看热闹的人群，
从不停下来看看时间。
The men worked their way slowly past the gaping
by-standers as the first
shadows of evening began to fail.
They never paused, however,
to check the time.
正如单其昌指出的，例（３０）的英语译文中，代词 they 的所
指不清楚。
上述各例中对空位成分的误解，也是由于译者受上下文所提
到的其他事物的干扰。例（２７），下文“装的是人是兽”使译
者以为“踹踹”的逻辑主语是麻袋里的人或物。例（２８）上文
的“书记和社长”，例（２９）的“金狗”，都把译者引上了歧
途，造成翻译错误。
四、讨论和结语
本文所选的译例，译者都是用母语翻译外语。如，将《英语
短篇小说丛书》和《名人演说》的英语作品翻译成汉语的是母语
为汉语的中国译者，而将《浮躁》的汉语原文翻译成英语的是母
语为英语的美国译者。两种翻译共同的一个优点，就是译文因为
是译者的母语，所以写得非常地道。如果不对照英语或者汉语原
文，译文的读者一下难以发现翻译错误，虽然读者会发现错误译
文的连贯性会较差。
其次，不论是英译汉，还是汉译英，对原文的误解都是造成
错译的主要原因。对空位成分和代词等代指性词语的误解，往往
是因为上下文或者更大语境出现的其他事物，干扰了翻译者对指
代性词语所指的判断。误解和误译的结果，除了减弱译文的连贯
性以外，还会降低译文的可信度。
英语的空位成分，由于没有表示性、数、格和人称的形式，
被误解、误译的范围比英语代词的误解更大。汉语的空位成分也
有类似的情况，但译者对汉语原文语篇结构的误解，也是造成误
解、误译的一个重要原因。
为了减少误解，提高译文的可信度，翻译者在翻译空位成
分、代词或者其他名词短语时，需要认真考虑上下文，甚至更大
的语境，以便确定有关词语的所指。很多时候，翻译错误是因为
译者粗心大意，没有仔细考虑上下文而造成的。
英语教学、汉语教学以及翻译教学，都应该结合翻译实际讲
述英语和汉语各自独特的语篇连接方式。这样，语言的对比研究
和翻译理论，才会有扎实的实践基础，才可以脱离句子本位的限
制，上升到语篇的高度。
注释：
①另外，该句的headed down是“去”的意思，不是“低下
头”。
参考资料：
胡明亮，２００１，《谈小说〈浮躁〉英译本的一些错误》。
贾平凹,《浮躁》，作家出版社，１９９３年，
第１－３章。
英译本为 Howard Goldblatt 翻译的Turbulence （Baton Rouge
and London: Louisiana State University Press, 1991）。例
句后的页数分别为中文本和英文本的页数。
蒋坚松，《英汉语造句手法对比与英汉互译》，载蒋坚松、
黄振定主编《语言与翻译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２６０
－２７５页。
李华田、卢敏、朱伊革编译，２０００，《名人演说》，武
汉测绘科技大学出版社。
李运兴，１９９８，《英汉语篇翻译》，清华大学出版社。
潘文国，１９９７，《汉英语对比纲要》，北京语言文化大
学出版社。
彭宣维，２０００，《英汉语篇综合对比》，上海外语教育
出版社。
单其昌，１９９９，《汉英翻译技巧》，外语教学与研究出
版社。
上海世纪出版集团、上海教育出版社，２０００年，《英语
短篇小说丛书》（１－３辑）。
（２００１年１０月１８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