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太原普通话的一些观察
胡明亮
一、笔者于1985年赴美国留学，十年后于1995年、1996
年和1997年回太原探亲。我发现，太原这个城市除了马路更宽，
高楼更多以外，人们的语言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具体地说，就
是更多的人使用普通话，而不用太原话。特别是年轻一代，大多
数人已经把普通话作为自己的第一方言。也许，再过几代，普通
话就会成为大多数太原人的日常用语了。
但是，很多太原人说的普通话，其实是太原话跟普通话混合
形成的产物。我们姑且把这种混合方言称为“太原普通话”。笔
者对太原普通话的语音和某些虚词做了初步的观察，发现这一混
合方言以普通话的特征为主，同时也带有太原话的特征。下面主
要介绍太原普通话在语音方面的差异，也涉及它在虚词方面的一
些特点。
二、声母
普通话的卷舌音zh、ch、sh、r，分别由z、c、s、[z]
代替，
例如“展览”说成“攒览”，“城市”说成“曾四”，“容易”
说成“[z]ong易”，等等。
用唇齿声母v代替双唇声母w的情况，也很多见。不仅开口小
的“卫星”说成“vei星”，就是开口大的“娃娃”和“忘记”也
分别说成“vava”和“vang记”。
三、韵母
常用舌根鼻音的ing、eng、ong代替舌尖鼻音的in、en、un。
例如，“音乐”说成“英乐”，“一分”说成“一封”，“棍
子”说成“共子”，等等。但是，an没有说成ang，而是类似开
口前元音［ae］的一种鼻音化元音。
四、声调
总的说来，太原普通话声调的起伏情况跟普通话一样，不同
的地方是音调的变化幅度比普通话小。
第一声没有普通话的音调高，如“青岛”的“青”就很低。
第二声上升的幅度没有普通话那么大。这也许是因为普通话
的第一声和第二声在太原话里都读平声的缘故。
第三声读得比较短，比较低，而且降升的幅度也比较小。
第四声的起点比普通话低，下降的幅度也比普通话小。
五、虚词
动词后缀（即“时态助词”）“了”按普通话说成le，或者
按太原话说成lao；动词短语（即“语气词”）“了”则多说成
“啦”。例如，把“吃了饭了”说成“吃le饭啦”。
用le表示普通话的“呢”。一般把“小王在家呢”说成“小
王在家le”。
用va或者wa表示普通话的语气词“吧”。把“你来我家吧”
说成“你来我家va”或者“你来我家wa”。
代词“什么”，说得标准一些的人用“什么”或者“啥”，
不太标准的用sa。“这是什么会议”，根据标准的程度，说成
“这是啥会议”，“这是sa会议”，甚至“ze si seng 会议”。
六、余论
我并不是说，所有说太原话的人都会保留这些特征。我只是
想说明，这些特征在太原普通话中比较普遍。
另外，“太原普通话”只是一个笼统的说法，并不能概括所
有复杂的语言实际。有些人说得更接近普通话，有些人说得更接
近太原话。“太原普通话”是从太原话向普通话过渡的中间状态，
是一种方言混合现象，但还不是一种整齐、稳定的方言。接近普
通话的程度，似乎跟说话者的年龄、教育、个人经历等都有关系。
太原普通话的太原话特征，并不是以相同的频率出现的。有
些特征出现得多一些，有些出现得少一些。例如，用v代替w的情
况比较普遍，而用［ae］代替［an］的情况就少一些。如果方言
工作者能用统计学的方法，把各种特征的出现频率排列出来，那
我们对太原普通话（以及其他地区的“普通话”）的认识，就会
更深一步。
（根据1997年7月在青岛举办的首届官话方言国际学术讨论会的
发言整理）